聽說核心接受了美國某電視廣播員的採訪,沒有時間和話題的限制,任對方提問,核心自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據說,這是要讓美國人好好了解中國。 就網上看到的材料,如果這些問答屬實的話,那麼俺要說,核心似乎沒有起到替他的江山塗脂抹粉的作用,反而是欲蓋彌彰了。他缺乏網上一些威權主義和民族主義者的直言不諱,也沒有袁總統時的說話坦率。大概是想說東土國情特殊,需要專制,否則國家會分裂,社會會大亂,經濟會崩潰,云云,但是,在話語上,又不肯直言東土是不民主的,結果越辯越糟。既然是這樣,還不如不接受人家採訪,因爲這等於是爲所謂「妖魔化」戲曲自我塑造反面形象。 不過,核心的回答究竟如何,畢竟是見仁見智的事,俺認爲是破掃帚,別人可能會覺得是大仙的佛塵。因此,這不是俺此時的主要議題。 俺要說的是:他對洋人的態度,和他對國人的態度,形成了多麼鮮明的對照。 他能毫無附加條件地接受記者採訪,讓記者以平等自由身份,向他步步緊逼式的問話。這本來是民主國家中司空見慣的事情,但是到了核心這裏,據說就是十幾年一次的「久旱逢甘霖」了。 這或許是核心的開明、進步,以及對自己有自信心的表現,也是他想通過媒體向民衆溝通的願望。 可嘆的是,他是給外邦人這樣的地位和這樣的機會。美國記者可以面對面地問他:您是專制者嗎?您對拖拉機進城怎麼看?而美國民衆則可以在電視上看到中國的領袖在竭力地向他們證明:「請相信我是好人!」 換了東土自己的記者呢?有這種可能嗎?東土的民衆能看到這樣的採訪問答嗎?俺相信,不管大家有什麼樣的價值觀,只要能承認起碼的事實,就必須承認,答案是否定的。 大清的時候,大概是體諒到西夷不通教化,膝蓋骨又硬,所以面君之時,便免去了叩頭之禮。但是東土臣民呢?久在禮儀之邦,既知禮法,那就須嚴格要求,一定得三拜九叩了。 東土的記者是核心的御用筆帖式,是偉光正的喉舌,是中央領導的「下級」。連全國的百姓,哪怕是不從官府領薪俸的平民,也是核心和他手下各品級大員的「下級」。在這個禮儀之邦,「下級」和「上級」有嚴格的禮術,一定要尊重領導,服從領導。 但是,洋人呢?來到東土,讓他們納入偉光正的上下級體系,他們是萬萬不肯受管束的,因爲他們自幼缺乏偉光正的薰陶。於是,偉光正懷柔至遠,對他們也就多多體恤了。在外國記者會上,向外國統領提出一個個刁難問題的,是外國記者,可是在東土的記者會上,向東土核心和朝臣們提出一個個刁難問題的,還是外國記者。 即使是在自己的家園,在偉光正治下,東土人自己,依舊是必須行恭順義務的臣民。而外人呢?落實成文字的「治外法權」是沒有了,但是,核心們是可以格外體恤,甚至能夠放下身段,讓外國人站在道德制高點,反過來對這個「三個代表理論發明人」審問一番的。 這便叫內外有別,這個區別叫做:寧贈番邦,不予家奴。 當年的「治外法權」至今被東土人引爲國恥。而俺這樣的「汗肩」亦以爲是。但是,俺認爲,根本的恥辱,是東土當時實行的打板子、砍腦袋的刑罰制度,已經落後於世界。真正的消除這一恥辱,從而消除「治外法權」,不在於讓縣官問案時把洋人也拖下去打板子,而是在於讓東土人和洋人一樣,在這片土地上,都不至於遭此酷刑。 如今,核心能夠對民間的洋人記者平等以待,洋人卻不見得買他的好,因爲他還是個專制者,至不過是因務實而有些懼外的專制者而已;什麼時候他能夠對本國的記者平等以待,坦然地讓東土自己的記者也能在東土紜紜衆生前,自由而平等地向他發問,那時候,才有真正的中外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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