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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清晨 (圖)
1989年北京6月4日清晨 1989年6月3日晚至六月四日清晨,有多少北京人一夜未眠?那響徹全城的槍聲,吶喊聲,裝甲車的轟鳴聲只有戰爭才有。這就是戰爭,一個「人民共和國」的「人民政府」指揮的「人民軍隊」對手無寸鐵的人民進行的戰爭。 路障被坦克衝破了,天安門廣場被戒嚴部隊佔領了,學生市民們的喊聲微弱了,鮮血流了,淚水乾了,赤手空拳的抵抗停止了。「勝利者」開始浩浩蕩蕩進城了…… 6月4日早6點,我忍不住走出家門,想看看「勝利者」的得意嘴臉。遠近槍聲時不時地還在響起。我站在朝陽劇場十字路口西北方向的馬路邊。這個路口是東邊六里屯方向進京戒嚴部隊的必經之路。有許多市民和我一樣都靜靜地站着,看着。軍車一輛接一輛地繞過沖毀的路障急駛而過。我叫得上名稱的車有日本的綠色三菱越野吉普,象是用做指揮車,軍用卡車上的士兵槍口朝外,對準馬路兩旁的民衆,所有的軍人,臉上沒有得意,倒象驚弓之鳥,亂放冷槍。戒嚴部隊在沒有任何抵抗的情況下胡亂開槍,一方面是給自己壯膽,一方面是獸性大發開槍快意。 老百姓對槍聲有些麻木了,好象「該你中彈你也跑不掉,不該你中彈打你也打不着」;當年義和團「刀槍不入」的本領大概就是這種心理。北京人不愧是皇城下的子民,世代傳承,見過世面,「每臨大事有靜氣」,居然冒着槍聲迎候虎狼之師。望着軍車鐵流滾滾,人人一副蔑視:你們有坦克,我們有真理。我,我想還有我身邊的人們,雖然只是一介草民血肉之軀,默默無言心中卻有一股凜然正氣:士可殺不可辱。 從朝陽劇場路口望得見京廣大廈的玻璃幕牆被子彈打得百孔千瘡。突然,我覺得頭頂上有一道炮仗似的悶聲劃過,扭頭一看,我旁邊高我一頭的一個男子正太陽穴被子彈鑽了個洞,鮮血冒了出來。他整個人象尊泥塑,重重地仰後倒下,摔倒後鮮血濺了我一褲子血點…… 世界上只有一支軍隊,殺完你還說愛你!我們單位就在長安街路邊,從樓上窗玻璃裏看得見戒嚴部隊挺進市中心。「6.4」以後的幾天,步兵部隊成橫排縱隊向天安門開進,一路步行一路唱着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軍民魚水情》。聽那歌聲能氣得你胸悶說不出話來。「2.28」慘案國民黨軍隊大屠殺過後沒唱「軍愛民,民擁軍」;光州慘案朴正熙的軍隊鎮壓過後沒說「我愛你」;沙佩維爾慘案白人軍隊彈壓過後更不說「愛你」。只有共產黨的軍隊一邊殺人,一邊高唱「愛人民」。他不僅殺你的身,還要強姦你的心! 我是膽小怕事的順民。在單位聽領導的,在家聽媽媽的,出家門聽居委會大伯大媽的。1989年的「6.4」我長大了。我再也不聽共產黨的了。 來源民主論壇《「六四」北京的血色清晨》(作者:娜仁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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