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穗芳13歲攝於香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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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我從上海第八女子高中畢業,我三年高中的總平均成績在90分以上,還被評爲「五好學生」。在教師的指派下,我還負責幫助五位同學通過了畢業考試。雖然有這樣的成績,我卻成爲進入大學深造的同學中落選的人。在收到「不錄取通知書」的前一天,我被一位派出所的人員叫去參加「鬥爭地主大會」。雖然那時已是1955年,「三反」、「五反」早已結束。在會場上,人們對「地主」拳打腳踢,叫嚷着要「槍斃他」。我是專門被叫來接受這個場面的「教育」的。有人對我咆哮:「你以爲你是誰?你的出身是反對官僚資產階級。」我被嚇得不知所措。就在第二天,我接到了通知,我不能進入任何大學讀書。此時,我對自己的未來非常悲觀,卻連哭都不敢哭。
這時,我想到了祖母宋慶齡,就從上海到北京去看她,她卻因風溼病去了外地療養。我在北京還有做建築師的嚴星華和舅母王婉玲,以及以前在上海的老鄰居朱培英一家,他的父親朱學範當時是郵電部長。我到了舅舅家,舅舅當時正在蘇聯,設計莫斯科—北京飯店,舅媽的警覺性很高,我考不上大學乃因家庭出身不好,所以我到舅舅家的當天,舅媽就去派出所彙報了,這意味着我不能在她家裏多呆。而朱伯伯也怕我出身不好會連累他們,還吩咐兒子不要和我來往。
我當時沮喪極了。在萬般無奈之際,就寫了一封信給祖母宋慶齡,把自己的苦衷告訴了他。祖母很快回了信,信上說:上大學不是人生唯一的道路。不過,她在信的最後一行提到:但願我明年能進入大學。我把祖母給我的信寄給了高教部,不久,有一位幹部來找我,她說:現在國家的政策是一時向左,一時向右。她許諾:這個學期入學太遲了,等到明年我將會獲准進入大學讀書。
孫穗芳和父親孫科1969年攝於臺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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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的出身,我的思想被認爲有「毒素」,於是在1958年我被送到上海近郊農村勞動,住的地方潮溼陰冷,睡的是泥土地,這段時間造成我全身風溼性關節炎,至今沒有治癒。讓我幹最髒最苦的活,被認爲是最能改造我的思想的一個方式。因爲我的出身,我得用勞動來清洗血液中上代傳給我的「毒素」。在當時的政治形勢下,我經受的政治委屈和精神煎熬,如今真是不堪回首,猶如做了一場噩夢。
文章來源:《孫穗芳:《我的祖父孫中山·後記》,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458—46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