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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列車正行駛在歷史轉折點上
22年前的1989年11月初,在歷盡千辛萬苦辦好赴西德留學手續後,隻身乘坐從北京至東柏林列車的我,踏上了一條奔往自由之旅。當時,同列車有好多人都奔赴西德留學,沒人料到大家將成爲一段歷史的見證人。 那一年,北京青年親身經歷了六·四,大部份人對共產黨統治表現出絕望,記得那時幾乎人人都在拚命學習外語,都想早日擺脫中共的束縛。當時在北京年輕人中最流行的話就是「哪怕是去烏干達,都得離開中國。」傳說中烏干達的國王阿明吃人肉,北京青年寧可到烏干達,可見人們對六四慘案之刻骨銘心。 能奔赴西德學習,讓列車上的年輕人非常興奮,很快就相熟了。列車經過荒涼的外蒙古、橫穿蘇聯的西伯利亞、途經冰雪和森林覆蓋的貝爾加湖畔抵達市容整潔、商場架子上空空如也的莫斯科。一路上,每進出一個國家,都要經過邊關檢查,以出入蘇聯邊界檢查最爲嚴格,每節車廂都上來十幾位邊防官兵,持槍核彈,面部表情非常嚴肅。後來聽一同坐車的駐莫斯科大使館官員說,他得到消息,東德那邊遊行示威要民主自由鬧得很厲害,也許是這個原因,邊防官兵的表情才那麼嚴肅吧。後來路過波蘭華沙時,明顯感到氣氛輕鬆下來。列車於1989年11月8日,途經了東、西柏林兩座城市。 那時候,誰都不知道第二天會發生什麼,也沒人意識到列車正在駛入一個歷史的轉折點。 以前在國內補習班學德語時,並不知道柏林在哪裏。那時德文教材中有一套很生動的《鮑曼一家》系列,其中有一課,女兒得知父親鮑曼先生要到柏林出差,非常驚訝和興奮,當時搞不懂爲什麼小女孩會有那種反應,不就是到另一座城市出差嘛,有必要那麼興奮嗎?後來自己坐火車走了這麼一趟,才算搞清楚了。原來柏林不像大部份中國人想像中的坐落在東、西德邊界上,柏林是一塊飛地,遠離西德本土數百公里,也就是說,鮑曼先生到柏林出差,要橫穿大半個東德,怨不得小女孩那麼興奮呢。 因爲大多數人沒到過東、西德,大家都圍着同行的一對中西合璧夫婦打聽消息。據他們以往坐飛機的經驗,進出東德要經過非常嚴格的檢查,每隻箱子都會被打開,只要超一點重,就罰很高的款,似乎把這當成他們的生財之道。所以大家心裏有了底,準備迎接比蘇聯還要嚴格的邊界檢查。 結果完全出乎意料,非但沒有嚴格檢查,而且東德邊防人員輕鬆愉快的態度給大家留下了難忘的印象。記得當時只有一位微胖的邊防官上車,他一邊很高興地跟大家打着招呼,一邊幾乎是看也不看就拿手中的印章往大家的護照上敲,從始至終咧着嘴在樂。之後大家都在推測東德可能要「變天」了。 因爲一路上路過的都是共產國家,因此大家對西方世界很好奇,不知道在西德入境會遇到什麼事。列車靜靜地駛入西柏林,然而,什麼也沒發生,沒有邊防官,沒有人來查看護照、沒人來蓋章。那次,在通往西德的列車上,除了進入西德本土後有列車員來檢票外,沒有任何人理會我們。多年之後,回首往事才頓時了悟。原來,當時的西德正擺出一種姿態——西方自由世界的大門是敞開的,歡迎飽受共產黨欺凌的民衆自由進出。 第二天,柏林牆倒塌了。那趟車成了最後一列由北京開往柏林牆倒前東柏林的列車,不自覺中大家見證了柏林牆的歷史。 22年前,東德民衆給全世界做出了榜樣,引起了東歐共產國家一連串倒臺了;今年,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在中東盛開;如今,一億多中國民衆也正在努力加入退出中共大潮。當歷史翻過這一頁後,回過頭來也許會發現,此刻大家正乘坐在一部引領中國民衆退出中共的時代列車裏,在通向自由的道路上奔馳,在不知覺中,共同見證這段輝煌的歷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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