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因为一群与她老人家年纪相当的、已上访了10年之久的老人提供法律帮助刚刚回京,接到四弟打来的电话,一种不祥使我失措。电话里传来了40岁弟弟的嚎啕声,巨大的悲痛及揪心的绝望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存在,我不清楚我哭倒在一个医院大厅里的过程,我感觉到了我的脸贴在地面上的冰凉。当被妻子及岳母扶起时,我发现我的面部已大部分麻木无觉,脑部缺氧致眼前昏暗状,呜咽中回到家里,呜咽中完成了准备连夜回家的过程。天黑,我驾车开始了千里之行,同我一起上路的还有绝望、悲情和茫然。
平时五个小时的路程,被昏昏兮兮的我用去了八个多小时,路异常的漫长。在太原市大姐家歇一小时后,我们又开始了苦旅……!
每次回到那个至今贫穷却让我永远魂牵梦萦的小山村时,来接我的人群中第一次没有了母亲,而且是永远的没有了母亲。全家人嚎啕动天。看到已盖的严实的棺材,我的悲情无以自禁。我在院子里跪倒爬行至前,匍匐在母亲的棺材下,揪心的绝望及深彻心底的悲情再次至极限……。
67岁的母亲永远地离开我们,在母亲67年的人生生涯中,有60年的时间里是在贫穷及磨难中熬过。
母亲6岁时丧父,8岁时起做童养媳。母亲一生无数次给我们子女讲述过她做童养媳期间所经受的苦难,那种让她老人家终生刻骨铭心的苦难故事一生都没有讲述完,尽管母亲做童养媳的时间是4年(母亲12岁那年,偷偷的跑回了外祖母家)。
15岁时,母亲随改嫁的外祖母来到她后来生活了52年的小山村。母亲生活了52年后的小山村里仅有200余口人,这个小山村当时的规模是可想而知的。
16岁时,母亲嫁给了我后来的父亲,按三姨讲述的是,当时父亲家是一贫如洗。这个从贫穷开始的婚姻存在了22年。22年里,一陈初始至终未变的就是贫穷。按三姨的讲述,这个从贫穷开始至终以极度贫穷状态下结束的婚姻的大部分时间里,父亲、母亲是贫穷地幸福着。17岁时母亲生下了大哥,母亲25岁时, 41岁的外祖母病故,其时我刚刚出生才40天。在我们有记忆里的时间里,每每谈及外祖母,母亲常常泪水洗面,对外祖母的思念之情令人甚是感慨!
母亲38岁时,41岁的父亲患癌症逝去。父亲的逝去,给母亲及全家带来的悲痛情势用我手中的这支笔根本无法将之穷尽。
父亲一生的夙愿是有朝一日能吃饱肚子,这个至死未能实现的愿望在父亲亡故后发生了改变,即一家人从父亲在世时吃饱肚子的愿望,变成了母亲的让全家人活下去的目标。父亲去世前的悲惨经历,极致地增大了母亲此后维持让全家活下去目标的难度。为给父亲看病,家中已没有了再可供人拿去变卖的任何什物,孩子身上的血也到了不能再抽的边缘!大哥身上的血被抽得不能正常行走,而其时大哥是一家中唯一具有劳动能力者!
当已咽气的父亲躺在家中的地上时,撕心裂肺的悲痛并不是当时母亲及全家人痛苦的全部。父亲被抬离县医院时,留下了在当时是天文数字的债务,而当时全家,具体地说是母亲,面对这些债务的偿还,有如我们面对已没有了生命的父亲一样,是茫然及无奈。面对已躺在地上的父亲因无钱置办棺材而无法入土之痛,更令可怜的母亲绝望至呼天喊地。另一个在当时的现实局面是,有一大群饥肠辘辘的孩子,无一粒稻粮可供下炊。唯一具有劳动能力(而不是劳动技术)的大哥,因给父亲输血量多,且全无使身体恢复健康所需的营养条件,而成了一个勉强的能生活自理者。母亲和她的那一群孩子当时身临山穷水尽之境地。
自古言“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似乎“柳暗花明”规律性地成了每一“山穷水尽”后的必然归宿,母亲没有这种幸运。山穷水尽,在父亲亡故后的20年里,是母亲一直面对的局面。
1975年的6月22日,在众人的帮扶下,父亲获得了一口价值40元人民币的棺材。身体高大的父亲佝偻着背活了41年,他的遗体被屈蹴着放入那口赊来的棺材里,解决了父亲的入土之难。
父亲的“成功”入土,随之而来的是全家历时10年的生存保卫战。母亲是这场战役的灵魂般的指挥者,又是这场令人身心疲惫战役中具体任务最为繁重的战士。为了让她的孩子能活下去,母亲开始了没有白天黑夜的劳作。白天在黄土地里劳作的过程中,人们时常能听到母亲劳动过程中发出的让任何闻者潸然泪下的哀嚎声。傍晚回到家里,仅完成让她的一大群孩子吃上饭及上炕入睡过程的劳作量,即足让一个精力充沛者累得直不起腰来!而劳作了一天的母亲每天还必须面对这个过程。当她的孩子全部入睡后,昏暗的煤油灯下,母亲开始有时是彻夜的纺棉线活,这些在黑夜里从不间断的纺棉线活,是全部孩子有衣穿的保证。夜深人静时,偶有从睡梦中醒来,常常能听到嗡嗡的纺车声,间中伴有母亲低沉的悲哭声。不到半年的时间,母亲已骨瘦如柴。母亲不分昼夜的劳作并没有有效保障让她的孩子生存下去所需要的东西,创造有效保障全家能活下来的条件,尽可能减轻母亲沉重的负担成了全部孩子的自发选择。但祸不单行,身体极度虚弱的大哥在父亲去世快一年之际病得不省人事,在一个漆黑的半夜里,在母亲无助的哀嚎声中,大哥被从家中抬到县里医院,又一轮雪上加霜的灾难已实实在在袭来。本已弱不禁风的一家人再次进入极端困顿的境地。
母亲瘦弱的身体再次顶住了命运之神的恣意肆虐。母亲坚定拒绝了任何劝其改嫁以解脱自己灾难人生的好意,母亲坚定地告诉任何劝说,将这些没有了父亲的孩子抚养成人将是她一生不变的愿望。母亲坚定地做到了这一点。
记得父亲去世后过的第一个大年,家中是一贫如洗。大年三十上午,一个远房叔叔送来了一斤三两猪肉、一斤多羊肉、二斤白面。大年三十夜,全部孩子围坐在炕上,母亲将炕烧得热烘烘的。母亲将切成片的肉炖熟,所有孩子都没有端饭碗、拿筷子,由母亲端着碗用筷子夹着肉每人喂了我们两口。那次的肉香是我终生不能忘掉的,那个年夜里,我们吃上了世界上最香的肉,住在世界上最暖和的窑洞里。年初一早晨,用叔父送来的羊肉和着萝卜丝,用那二斤白面,我们吃了一顿饺子!天还未亮,全家人就围着煤油灯忙碌着,那天早晨我们吃到了人世间最香的饺子!虽然有限的数量不能保证吃饱。这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母亲是用心、用爱而不是用财富,使我们过了一个有生之年不能忘掉丝毫的、最幸福的春节。
母亲是个有远见的人,她的远见是我们子女今天价值的全部基础。母亲决定让除大哥及姐姐外的其他孩子上学,当时的这个决定近乎天方夜潭,但二哥以下,后来我们都读完初中。接受完初中教育的经历,成为改变我们子女个人人生命运的必不可少的条件,尽管已懂事的二哥因心疼母亲坚决拒绝上学,但母亲的这个决定是不容商量的,二哥在极度贫穷的家境中读完了初中,这对他未来参军及后来的发展极具意义。对我的学习,是所有孩子中母亲花费心血最多的。我小学基本上是处于一种自学状态,经济困难不是造成这种局面的唯一原因。从父亲去世的第二年起,全家每年前半年里的生存条件,是由我和10岁的弟弟以起早贪黑挖药材来保证。每个白天,我和弟弟冒着酷暑及诸多危险去挖药材,伸手不见五指时,饿得直不起腰的我和弟弟回到家里,喝上一肚子毫无任何营养的稀饭倒地入睡。而母亲则开始了她的另一种劳作,即几近用彻夜的时间,将我和弟弟挖回家的药材逐根用擀面杖碾压然后抽去根筋,再逐根摆好,以便天亮后晾晒。这种由我、弟弟及母亲三人形成的挖药材、以取换红高粱度命的机制至1977年。形成不变的定式是,每十天一个集市,十天里挖回并已晒干的药材基本上均为10斤以上,但最多未超过十一斤,每斤1.2元,可得到12元以上的现钱。带着壳的红高粱 0.25元/斤,每次卖完药材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其中的10元钱换成40斤红高粱,这是未来10天里全家的全部口粮,每次余下2元左右的钱用以食用盐、灯用煤油等花费。当秋季不能挖药材时,母亲又指导我们去拾捡农业社收秋后散落在田地、路旁的粮食颗粒。这种拾捡粮的时间一般需要近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兄妹的拾捡,能够让一年中无粮的时间减少两个月。
西北黄土高原的冬季,严冬规律般地与强初的西北风结伴而至。在别人家的孩子足不出户时,我们每天满山遍野地去拾柴禾,因我们没有钱去买碳烧。贫穷、恶劣的自然环境及母亲的坚忍,培育出了那些年我们能成功活下来的运行机制。至1977年下半年,我自己进入了历时三年的另一种规律,母亲决定供我去读初中。
坐在母亲的棺材前追忆那三年的初中读书生涯,唤起了我心中无尽的痛,母亲用坚忍、耐劳、超乎想象的责任心保障我走完了三年的初中读书生涯。
我就读的古城中学在距我家10里的高山上,当时我年龄小,走完10里路需近一个半小时。由于住校就读每天需要交8分钱的伙食费,母亲鼓励我走读,据此开始了越时三年的、行程36000里的走读生涯。三年里,母亲实际上没有睡过一夜好觉,我每天天亮时必须赶到学校,路途所需一个半小时,起床、吃饭到出门的过程需一个小时,亦即,在三年里,每一个夜晚的时间都要被切掉两个半小时,而这两个半小时不能睡觉的时间,也只是我起床后耗掉的时间,母亲被耗掉的睡眠时间远不止之。当时全村都没有一个钟、一块表,夜晚掌握时间的方式仍为延续不知始于什么时间的做法——看天象。在我睡梦中,母亲一个晚上要几次出门看星星以判断时间已成了一种生活状态。阴天夜里,母亲根本就不敢睡觉,凭着感觉以判断时间,三年里风雨无阻。母亲以责任心及牺牲保证了我在三年里从未有过一次迟到,更无旷课现象发生,我以我的方式回报着母亲。三年里,我将所有可供利用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读书、学习成了三年里的一种生活状态,利用一切时间、想尽一切办法读书,当年我用劳动以换取读看他人小说、刊物的故事成为人们至今笑谈的素材。我的学习成绩,在全班五十多名同学里从未被排在前三名以外(当然我的调皮名次亦排在全校前列)。虽然后来考上全县重点高中,因贫穷而辍学,但这三年的读书生涯,为我一生的价值奠定了最重要的基础。三年的中学生涯,在我一生价值中的作用无以替代,它为后来多年的自学提供了诸如条件、方法及可能。三年的学习生涯及其价值,是母亲和我共同完成及创造的。
母亲是个有道德力量的人,母亲的道德力量价值并不取决于我的认识及我手中的这支笔。但无论如何,我的这支笔是无法穷尽母亲在道德力量方面所积累的厚重底蕴。
母亲以身体力行让我们子女明白,任何不劳而获的作法都是不能接受的。饥饿的我们,任何偷吃他人瓜果的行为,都将受到母亲严厉的惩罚,以致使幼小的我们是路不敢拾遗。
母亲对奶奶的孝顺远近闻名,相比之下,奶奶在我们记忆中的形象则较为糟糕。我们记忆中的奶奶,不骂母亲的时间只有三种情形,即:吃饭、睡觉及我母亲不在家里时。每每在背地里,母亲常常委屈的流泪,她告诉我们,奶奶的一生极为坎坷,早年丧夫、老年丧子,非常的不易,奶奶的世界里只有咱们这家人,骂别人又不能,骂咱们若能解解可怜老人的烦闷,容忍一下没有什么。我们的记忆里,被骂的泪流满面的母亲,每顿饭的第一碗端给奶奶,全家分饭限量时,奶奶不在此限中。一大锅稀汤饭中,常常让正在挨骂的母亲捞一碗稠的给奶奶后,锅里剩下的饭与水的唯一的区别只是颜色。在寒冷的冬季,我们窑里的水缸早晨起来常结着冰,而奶奶的窑里则被烧得暖烘烘的,以至我们都争着陪奶奶睡。每遇集市,母亲总要给年老的奶奶设法买点如吃的,在我的记忆中,每每这样的过程都很神秘,所有的孩子都被严厉禁止,不得踏近奶奶门口半步,当这种禁止被解除时,好吃的已成了我们好奇的猜想。
母亲经历60年的贫苦生涯,这并未影响她对其他穷人的扶助。穷人众多是最大的且是最持久的中国特色,那年月更甚。出来讨吃要饭的是穷人,未出来讨吃要饭的也是穷人,穷人之间的互济尤显重要。母亲作为那个时期未出去讨吃要饭的穷人,对那些出来讨吃要饭的穷人的帮助在当地是老幼尽知。到了冬季,不管来自天南地北、不管来者姓甚名谁、人数多寡,母亲都不厌其烦地将这些被迫出来讨吃要饭的穷人张罗到我们家里,白天为他们提供歇脚点,夜晚为他们提供睡觉的地方,人多时,我家一孔窑洞里住着十几个人。黄土高原的冬夜,严寒及劲风让穷人胆寒,我们的穷家也不特别暖和,但却能有效阻却严寒及劲风。年复一年,母亲为多少穷人在严冬里提供过避寒帮助,连母亲自己都说不清,只记得只要我们村自里来了穷人,村里的人总会不约而同地告诉来者,让他(她)们来找我的母亲。二十多年后,我成了在弱势阶层颇具声名的律师,常有拄者拐杖、坐着轮椅、无交费能力者被其他热心的律师同行带到我的办公室时,我总能想起母亲扶助穷人的情景,我每每会心一笑,当今天想到之时,我的泪水已若热泉涌,母亲已躺在我面前的棺材中。
母亲的扶助穷人之举,最令我记忆犹新的有其中两次。一次是一个寒风刺骨的隆冬夜,有一群要饭讨吃的穷人钻进一孔破窑洞,已入睡的母亲得知后,又起来带着我们去找那些跟我们一样穷的人。至今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我们随母亲来到那孔破窑洞前时,窑洞口显然是已被里面的人用麦秸、谷草封住。母亲拨开了那些柴草,眼前的景色让人心酸,借着寒月光,8位不同年龄的男女老幼紧紧挤在一起,母亲说明了来意。母亲拨开柴草时显然受到惊吓的那群穷人都不说话,看了一会我们后他们又互看,母亲用语言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一群穷人(当然包括我们)当天夜里挤到了我们的家里,炕上、地上全都是人。另一件事是,有一年夏季的一天,一名讨饭的母亲带着孩子到了我家,恰逢我家仓中无一粒粮米,根本没有条件援助来者,讨饭者失望地带着孩子准备离开,母亲让她们在我家等一等,过了一阵子,母亲手捧着两个还未完全长熟的玉米棒回来,母亲是跑到了自留地里掰了两个玉米棒以接济来者。
母亲一生敬天行善,对佛是信服的虔诚状令人感泣。我当了律师的第一年,母亲迅速摆脱了贫穷,脱离了贫穷后的母亲已是儿成女就,敬信佛是及行善成了母亲精神生活的重要内容,我对之以尽可能的物质支持。我常常为母亲信服佛是及行善之举感动的热泪涟涟。前几年,盗墓贼常常在行窃后,将无辜的、无主坟者的遗骨扔得漫山遍野,母亲不遗余力,自己掏钱置办木匣子将之掩埋。逢年过节,从未忘了嘱咐一群孙男孙女去给“他们”烧纸。
摆脱了贫穷后的母亲并未忘了对穷人的济助,近几年的每年春节回家,包括刚刚过去的母亲的最后一个春节里,常有一些我们兄妹不认识者拖儿带女到我家来吃饭,这些人规律性的是衣衫褴褛,每每向母亲问及之,她老人家均笑答曰: “是咱家的亲戚”。今年春节的一天,一位瘦弱的父亲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我家,躺在炕上的母亲吃力地告诉我,这是你们的姑表亲,并吩咐大嫂、大姐给做饭(我们全家刚吃完饭收拾停当)款待,并特别交代我们,一定要让大人、孩子都吃好吃饱。听到两个孩子咳嗽不止,母亲让姐姐和我掏钱给那两个孩子看病,后来四弟告诉我,那是邻村讨饭吃的穷人,母亲将他们认作亲戚,逢年过节必来母亲家。当时四弟笑着告诉我,母亲的这种亲戚有很多。同村两个丧父的穷孩子一家,从他们丧父后不久,即完全成了我们家名实相符的亲戚,我一直在定期资助着她们的学费,逢年过节我们向一家人一样在一起。母亲的后事处理过程中,她们像母亲的孩子一样尽着孝道,令人几多感慨、几多心碎。
我们兄弟姊妹七人的一切,是母亲核心的精神内容,即使在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反复地重复着我们所有的孩子、孙子、孙女的名字,重复的次数无以数估,直至咽气。每每想到此,我们心底的痛无法言表。在人生的最后几个月里,母亲对我们这些人的关爱的细微程度,常常感动的我们泪水汩汩。
人世间若要票决最伟大的母亲,每个母亲都会获得与自己子女数量相同的得票。
我的母亲是最伟大的,这决不因为这篇文章是由我来完成。
我的母亲顶天立地,我每每这样说时是底气十足,母亲是个平凡的人,这决不影响她拥有的伟大品格。母亲的伟大品格持久地体现在她日常细小的行为之中,其一生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是身处逆境,但长久处于逆境中的母亲却从未间断过对其他同样处于逆境中人的帮助。一生贫穷的母亲济困助危(写到此我泪水热面),她以宽广的襟怀度世行事。她伟大的品格持久地影响着我们,母亲一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是个贫穷者,但她却给了我们无尽的精神财富。在这几天里,全家人在泪水中,对母亲伟大品行的追忆持久不辍,更令我们感觉到纵肝脑涂地亦无以回报母爱之一二。
母亲是一本书,虽然母亲一字不识。对母亲伟大品行的追忆使我痛苦地幸福着。一篇文章,一百篇文章亦无法承载对我平凡母亲的追忆,但我无论如何也得写点东西,据以表达我对伟大母亲的思念。
在这篇文章的结尾时,我独自驾车来到一个叫王家川的山村,我寻找到了我的母亲出生的那孔窑洞……
母亲是神灵——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神灵。
我们已失去了母亲,我们已永远地失去了母亲,这是我们永远的痛。
瘦弱的母亲坚忍且成功地承载了人生中任何需她承担的重负,而我们却无以承受没有了母亲的巨痛!
2005年3月11日于母亲灵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