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或一家公司,在走投無路時,爲免遭債權人的索債,有一個辦法可以迴避這個厄運,那就是宣佈破產。不過一定沒有人想過,一個國家也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因爲這想起來實在有點荒唐。不過這種看似離奇的假設目前已並非不可能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金融首腦會議將在近期召開,屆時就將對這個問題進行討論。
起因是現實中已經有一個國家正在宣佈「破產」,這個國家就是阿根廷,正面臨走投無路的絕境。因爲國際社會已對它徹底地失望,而它也認爲國際社會拋棄了它,不再指望任何幫助了,正所謂「惡從膽邊生」,窘迫已極之標,竟然宣佈停止繼續償還外債。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阿根廷今天的窘況,並非一朝一夕形成的,正是這個國家的各種弊病多年積累一夕暴發的結果。
首先是腐敗,阿根廷政府的腐敗程度和歷史,縱不能說舉世之冠,但說名列前矛是不過份的了。美國財政部長奧尼爾對阿根廷的評論是,「……他們沒有一個值得一提的出口產業,他們現在這個地步是他們自已造成的,他們自已樂意這樣,沒人強迫他們。」確實,阿根廷的民族工業不值一提,而這一切估計都要歸功於他們政府官員貪得無厭的腐敗了,這使得阿根廷絕大部分國有資產在私有化改革過程中落入跨國資本的囊中,資本外逃的比例居全球之冠。
這種資本大量外逃的現像,在經濟界又稱「墨西哥現像」。在這方面可以與阿根廷政府相媲美的可能中國政府要算上一個了。我國自1985年以來,國家資本外逃佔外債增長比例的52.3%,已經超過了80年代世界上15個債務負擔最沉重的國家資本外逃的平均水平,在進入90年代以後接近甚至超過了每年新增的外債額,也就是說,我們是這個世界上僅次於委內瑞拉、墨西哥與阿根廷的第四大資本外逃國。
中國政府在大量向國外舉債的同時,居然有超過外債一半的資本流失,不知所蹤,永久性地在國外「消失」了,天曉得是通過什麼途徑。在1989年至1995年間,中國長期資本外流的總量據說突破了1000億美元,當中有500億美元根本未經政府批准。
據說歐美金融分析機構指出過,阿根廷國家外債的總額是1320億美元,而當權者由腐敗所得金額竟也超過1000億美元,實在讓人歎爲觀止。阿根廷政府做爲反面教材,他們的無能和腐敗,終於讓世人領教了什麼叫作病入膏肓的國家絕症。
根據國際經驗,任何國家的大量資本外逃都會對當事國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潛在的金融危機。資本外逃嚴重時,可成爲導致國家破產的一股力量,最終會造成國內政治騷亂增加,並引發全局性的金融風險。更重大的代價是在未來數十年中,國家的信用等級在國際社會中將大大下降。最近阿根廷正爲這個經驗做了最好的註腳。在這個國家發生的那持續一個多月的社會、經濟、政治動盪中,並不只是單純的經濟危機,最嚴重、破壞力最大的卻是信任危機。
阿根廷與IMF相互指責,與國際社會相互嚴重不信任,而國民與政府也相互覺得靠不住,導致了阿國政府兩週內換了五位總統,而阿國國民更是破罐子破摔,在新政府一旦採取暫時的金融管制時,便去砸取款機,因爲這類用來化解國家危難的措施將損害到他們的利益,於是便不擇手段置新政府於死地而後快,要不就去排那簽證移民的長龍。
這個國家的破產,他們的國民也要負一半責任。
反觀1998年金融危機中的韓國,他們也排長龍,不過是去銀行捐獻金銀器物,男女老少一起齊心協力幫助國家渡過危難,終於熬過了寒冬。而與韓國秕臨的中國呢?我國的國民是最喜歡自輕自賤的,一旦哪天有不測風雲,也落入相似的境地,我們是像韓國人一樣國民與政府同心協力闖過難關,還是像阿根廷那樣,政府官員與國民結成同一陣線,共陷天下於大亂,讓這個國家完蛋了事?
現在我們是處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阿根廷的熱鬧,但需知我們的腐敗並不亞於阿根廷政府多少,我們的資本外流也不比他們少,而我們的國民比阿根廷國民更據有暴民性質,在社會動盪之際,難保不會比阿國國民來得更極端。一個國家無論遭受什麼樣的困難,有多少弊病,但只要他的國民還愛着這個國家,那麼這個國家還能重新振作。但是,如果這個國家被她的政府和國民同時放棄,那麼,這個國家的命運將比阿根廷更淒涼。
不是危言聳聽,目前中國的社會矛盾早已不容樂觀,歌舞聲平下隱藏着不可預測的暴發性危機。大量的農民與城鎮下崗居民破產,國民對政府普遍失去了信任和信心,最可怕的是對於這些,當權者都在極力迴避,不留餘力地粉飾太平;而國家領導人內外政績乏善可陳的同時,其子女大多已移民國外,留在國內的也忙着抓緊時間「扒」錢。暗中進行的國有資產私有化全落入權力精英階層的手中,民族產業同樣不值一提,資金外流也居全球之首……一切都在悄悄地發生。
下一個不知是誰,但我們的當權者和國民若始終漠視這些,任由發展,阿根廷離我們將不遙遠,那麼,他們的今天,就有可能是我們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