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壬是古老占卜之法,以陰陽五行推算吉凶禍福。紀曉嵐講故事說,吳三桂反明投清之際,有個術士精通六壬,決心去投靠平西王,途中遇見一個也去投靠的人,兩人結伴上路。有一天晚上,那人睡在西牆下,術士說:「你別睡在那邊,那牆亥時要塌下來。」那人說:「你的道行不夠深,那牆會是往外塌的,不是向內塌!」那夜亥時,果然如此。
香港城市大學副教授李少民前天晚上悄然抵港,依法入境,證明一國果然實行兩制,遭中國政府以間諜罪名驅逐出境的美籍華裔學人,憑工作身份可以入境回校。我不認識李少民,卻很替他一家大小高興。我沒有興趣追究事情是不是中美之間事先招呼、特區政府事先請示。我只覺得,迴歸以來,不管共產黨私底下派了多少耳目在香港監視狀況,北京當局對待香港確實儘量擺出寬容姿態,從不粗暴;反而香港一些達官貴人、學術教頭以及不大不小的社會活動家長年杯弓蛇影,神經過敏,枉作小人。
這些人也許略通六壬,可惜道行不深,天天警告香港人說西牆亥時要塌了,卻永遠推算不出那牆是往外塌不是向內倒。中南海颳風沙領導人乾咳兩聲,這些人倒先嚇得屁滾尿流,恨不得馬上仰天命令香港的風不準吹、沙不準飛;甚至芝小事也爭相扭屁股媚上欺下,酒沒沾脣,臉先赤化。
當年,鄧小平提出一國兩制構想的時候,各色中國觀察家各持不同的看法。恐共派淡淡一句話否定了鄧小平的承諾:「共產黨給的是甜頭,信不過!」。資本主義優越派滿懷高興,潛意識覺得只要香港能保住英國人遺留下來的典章制度和意識形態,共產主義社會主義在大陸上怎麼爲非作歹,香港大可自求多福五十年。
記得當時有一位資深政論家對我說:「彼岸何妨裙拖六幅湘江水,此岸照舊髻綰巫山一段雲!」我說,拖長裙的跟綰高髻的根本是同一個美人,真能這樣朝秦而暮楚嗎?政論家說:「老弟,你把問題看得稍微浪漫一點行不行?!」我於是寫了一腔詩的情懷演繹出一套詩的結論:一國兩制最終目的是讓香港的這一制,在漫漫五十年步步薰陶大陸上的那一制,直到完成和平演變,共產主義名亡實亡,中國人民再一次站起來了。「那是浪漫過頭了!」政論家的眉頭縐得像湘江的波浪。我趕緊給他倒茶點菸。他噴了一口煙說:「話說回來,咱們寫政論的說穿了全是算命先生,算對了是僥倖,算歪了也不必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