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一年,是記憶中天災人禍最多的年頭。
有人說,國家大,災害多一點,正常。這沒有道理。
河南的幅員不會比中等國家大到哪去,但河南的天災人禍是一般中等國家可比的嗎?廣東的幅員不會比中等國家大到哪去,但廣東的天災人禍是一般中等國家可比的嗎?四川的幅員不會比中等國家大到哪去,但四川的天災人禍是一般中等國家可比的嗎?
這裏僅就我們已經知道的而言。我們不知道的,被捂了蓋子的天災人禍不知還有多少。加起來,恐怕是一個更驚人的比例。
天災人禍爲什麼對中國如此情有獨鍾?
當江門爆炸發生,我憤怒了;當武航空難發生,我憤怒了;當焦作慘案發生,我憤怒了;當東莞塌樓,我憤怒了……但天災人禍並沒有因爲我的出離的憤怒而減緩,而是好象故意跟我作對似的愈演愈烈。
現在,我不憤怒了。
我沒有力氣憤怒了。這是一個原因,但根本的原因在於,接踵而至的慘案不能不使我冷靜,我不能不思考:爲什麼?爲什麼不是美國,爲什麼不是英國,爲什麼不是日本?爲什麼偏偏是中國?我只找到一個解釋,那就是──天譴!
二十世紀上半葉的中國很窮,但那時的中國人有關懷,有歌聲。因爲關懷,因爲歌聲,雖然祖國在災難中,在深淵中,但一個一個碩士博士,一批一批碩士博士,還是從美國、從英國、從法國回來了,無怨無悔,象燕子築巢一樣苦心構築着中國近代科學體系、近代教育體系、近代實業體系……。新中國不單是槍桿子打出來的,新中國也是從科學救國、教育救國、實業救國的艱苦實踐中,從前輩們的關懷中、歌聲中一點點發育,一點點生長起來的。爲了祖國和人民,前輩們付出了他們的全部。他們無愧於歷史,無愧於後人。
可是,當我們面對前輩的亡靈,我們可以無愧嗎?看吧,美國使館、英國使館、法國使館、澳大利亞使館、加拿大使館門前一隊隊等候簽證的中國人的長龍,茫茫大海上一艘艘滿載中國「人蛇」的航船,多麼壯觀,總讓我想起暴風雨前夜倉皇逃離的鳥羣。和二十世紀上半葉一浪高過一浪的歸國潮相比,這是多麼鮮明的對照!
和二十世紀上半葉的中國知識分子相比,現在的中國知識分子是墮落的一羣;和二十世紀上半葉的中國人相比,現在的中國人是墮落的一羣!沒有關懷,沒有歌聲,也沒有善心;沒有敬畏,也沒有懺悔;三十年政治力二十年經濟力交相摧迫,把傳統的文化摧殘得一乾二淨,把我們民族變成了一個基本人倫掃地而只信奉赤裸裸的金錢利益法則的民族 。五十年最大的損失不是經濟的赤貧,五十年最大的損失是文化的、精神的赤貧!從漁村上創建一座鋼筋混凝土城市可以在短短的幾年中完成,經濟的赤貧可以在短時期內改變。但要徹底扭轉文化的、精神的赤貧,要營造文化意義、精神意義上的廣大的植被,要恢復社會生態的平衡,卻不是幾年十幾年能夠完成的,那需要幾代人的努力,上百年的努力!而現在,我們卻連努力的願望都泯滅了。
於是,就有了貪污腐敗的肆虐;於是,就有了假冒僞劣的肆虐;於是,就有了血汗工廠的肆虐……。據說黨有黨紀,但黨紀管什麼用?據說國有國法,但國法管什麼用?我們這個民族已喪失了恥感,一個沒有恥感的民族是不可能富強昌盛的。
每當一次災難降臨,就連古代的帝王,也知道畏懼,也要下罪己詔!可是,在災難如此頻頻降臨中國的今天,據說是屬於人民的政府,曾經給人民遞交過一份檢討書嗎?沒有,它從不檢討它的施政是否有逆天道!它甚至從來就不承認有所謂天道的存在!!!天安門前的五星紅旗,依舊高高飄揚,江門爆炸它不曾低下它高貴的頭;焦作大火它不曾低下它高貴的頭;洛陽慘案,它依舊拒絕低下它那高貴的頭。它從不曾爲天災人禍中蒙難的普通中國人低頭致哀。 面對蒼天的警告它無動於衷,面對人間的苦難它依然無動於衷!!
難道流的血還不多?難道死的人還不多?還要多少生命,還要多少鮮血,還要多少代價啊,我的祖國?!
報應在等待着。當一次次災難被我們漠視,當一次次警鐘被我們忽略,當一次次機會從我們的指縫漏掉,當人們徹底喪失自省自救的時候,那柄高懸已久的達摩劍,就要真正落下來!
等待不會是無限期的!生命就握在你自己手中!
(本文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