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住花園別墅,有的住衚衕平屋,有的住在海里頭;
可是我們沒有一席之地,弟兄們,我們沒有一席之地。
據說這裏是我們的歷史和夢想,是我們的驕傲,
我們像親戚來串門,卻也引起它的懊惱;
它讓我們呆在原地不動,弟兄們,它讓我們原地不動。
我們的原地,荒涼的地方只有不長五穀的山溝,
我們要靠它吃飯人們卻痛心疾首;
他們不讓我們砍樹,弟兄們,他們不讓我們砍樹。
我們逃離飢餓,尋找幸福,交通部門要走我們的所有,
讓我們擠在一起窒息,瘋狂,死去,認清自己
不如他們眼裏的一條狗,弟兄們,我們不如一條狗。
我們沒有身份,派出所的人抓住我們說活該,
「如果不交錢你就沒有三證,對我們來說你就不存在。「
可是我們存在,我們還活着,兄弟們,我們還存在。
那從我們中間飛昇上去的悄悄地說我們是一種文化,
我們遊蕩去來,像蝗蟲,從三國水滸吃到現在;
他們說我們是害蟲,弟兄們,他們說我們是禍害。
去到一個科研院所,他們論證說
目前還沒有我們的現代化計劃,等下輩子再來找它;
但這輩子我們怎麼化,弟兄們,這輩子我們怎麼變化?
我們交納了增容費,暫且安身。報紙表達得暖昧,
老太太的小腳跑來可真是敏捷,逢年過節地喊着防賊;
她指的是你和我呀,弟兄們,她指的是你和我。
有人說我們太笨,素質太低,
爲什麼禁止我們進入很多行業?
他們明明知道中關村裏的電腦是我們攢的。
有人說我們到城裏來只是出醜,同樣是修路,掃地,
法律法規卻讓我們交出自由,
我們規規矩矩地坐在城裏人身邊;
他們卻皺着眉頭,弟兄們,他們指我們太臭。
聽說學者們的憂愁就像富人的富有,就像我們的匱乏,
他們反抗現代性的異化,聽說他們比我們活得光榮偉大;
他們在絕望裏令人感動,弟兄們,我們在絕望裏無所適從。
我想我聽到了這個城市上空有一個聲音,
那是陌生卻異常的權威,說:「他們必須犧牲。」
噢,我們在他的掌握之中,弟兄們,我們在他的掌握之中。
看到一隻獅子狗裹着短襖,彆着胸針;
看到門兒打開,讓一隻貓走進門;
看到人們都在出國;
看到學生們扔磚頭,看到「我的朋友比爾「在北大演說;
看到春天的花和春天的鳥,
看到一條魚在飯店前的水池裏自在地遊,
我們是新奇帶一點兒糊塗,弟兄們,是新奇帶一點兒糊塗。
我們流浪,從80年代到又一個世紀,
我看見這個城市日新月異,萬家燈火;
沒有一盞屬於我,弟兄們,沒有一盞是我們的。
武裝警察越來越多,防暴隊伍有特殊的任務,
從東單到西單,他們要保衛權威和一種幸福,走去又走回;
他們在尋找你和我,弟兄們,他們在尋找你和我 。